祭茶Ayakiri

最喜欢荣耀，其次是音乐，再则是孙翔……
孙翔？
当周泽楷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地思考到这点时，他立马清醒了不少。
不知从何时起，这个对他漠不关心的青年开始时不时地盯着他看。他和别人总是有隔阂，周泽楷明白，自己因为睡眠的原因，其实和大家关系也不算太近。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些，偶尔被盯得有些难受，也就转过去再盯着对方看几秒。他发现了，每次只要自己注视的时间稍微长了点，对方总会将视线移开，而后好一会儿不再看他。
屡试不爽。
再后来则发展成了“你看我我就不看你，你不看我我就偏要看你”的捉迷藏游戏。有些时候不知不觉睡着了，醒来时也总能看到对方还没来得及转过去的、有些泛红的侧脸。周泽楷年龄也不大，此时更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感觉。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还会一个人捂着嘴偷偷地乐。
只不过，周泽楷还是觉得孙翔讨厌他的微笑。
每次他一笑，孙翔就不跟他玩了。一个人默默地戴上耳机背过身去不理他，一憋还是大半天。每当想到这里，周泽楷就开心不起来了。可以让所有人都开心的动作，却能让孙翔感到不适。周泽楷只得在每次露出习惯性微笑的时候侧到一边去，然而孙翔不喜欢也罢，却偏偏要去注意。
孙翔和其他人不同，他真的特别奇怪。
他还很爱说话给自己听。
周泽楷发觉，无论是什么内容，孙翔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往他这边看，仿佛那话就是说给他听的。他有时还可以揣度一下对方是不是在暗示什么，有时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孙翔说话音量很高，有时说到激动的地方时还会狠狠地咬几个重音。以至于后来孙翔一开口周泽楷就会不由得去听，而后一个人默默地想上半天。
还好孙翔虽然话不怎么好听，却不是个话唠。
总体来讲，在整个旅途中孙翔算是给周泽楷在精神上增添了不少负担。这也导致了原本就睡眠不足的周泽楷在回国的飞机上便开始发高烧。
不过要说因此而讨厌孙翔，周泽楷还真的做不到。
孙翔给了他其他人无法给他的麻烦和委屈，但也因此让他体验到一种别样的精彩。
而且……
“很可爱。”
“你在想什么？！”
周泽楷被这一声责骂给吼得回过了神，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孙翔的床上。“你刚才硬要来帮我铺床铺，我拦都拦不住，现在不光是我一个人在打整这里，你还坐在床上碍事！给我起来！”
孙翔此刻正拿着俱乐部配发的床单往他身上糊，“不帮忙就出去！”
“哦。”
先前的确是江波涛出的主意，让他来帮孙翔打理这间多出来的、很久都没人住过的卧室，目的是为了增加感情。何况待了这么一天左右江波涛也算是看出来了，孙翔谁都敢凶，唯独面对周泽楷会乖很多。
这也倒是，毕竟之前就互相认识。而且除去周泽楷的队长身份，他的性格倒也让人很难发火。
“……我来。”
这头孙翔还在焦头烂额的整理床单，周泽楷很自然的接了过去。他将之前孙翔糊皱了的地方铺在床垫上理了理，而后两手各抓一角，开始往床的侧面塞。“这样。”
“……周泽楷！”

孙翔用力地顶了一下他的小腿，“你踩到床单了！算了，拿给我！”

“不。”

“给我！”

周泽楷觉得，他们之间的对话简直蠢透了。他摇了摇头，拽住孙翔的手臂，尝试将其与床单分离——

哐！

孙翔一个趔趄，直接翻倒在床上。周泽楷踩着床单，孙翔这么一扯，他也脚底打滑，整个人直接磕到了孙翔身上。

“我靠！”

两人本来就都是180往上的身高，体重自然也轻不到哪里去。周泽楷直接靠着重力砸了下去，孙翔差点没被砸吐。“周泽楷你故意的吧？！长得这么肥是想砸死谁啊！”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许久，听到对方闷声答复。孙翔有些纳闷，低头向下瞄去。只见周泽楷低垂着眼睑，抿着嘴趴在他胸口，手还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。“不肥……”

不肥？

敢情这家伙是在纠结于他说自己肥？

“周泽楷你原来这么小心眼啊！哈哈哈哈哈哈哈对自己的身材这么没自信？莫非还是个有肚腩的？简直了简直了……咳咳、等等、周、周泽楷、不带你这么玩的！”

被孙翔这么一说，周泽楷感觉不能再尴尬了。他狠狠地将自己整个人用力地往下压了压，这使得孙翔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。“你还打算趴多久？起来！”

“好。”

周泽楷站起身。孙翔随之而起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压在床上。“放手啊？”

“没说过。”

他直接撑到了孙翔上方，“孙翔。”周泽楷死死地盯着对方，“你……”

“这样的姿势，很奇怪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说队长，这样的姿势，很奇怪。”

孙翔撇了撇嘴，他忽然感到有些难受。

突然间的提膝使得周泽楷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，孙翔站起身，很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。

“队长，我问你，你知不知道一件事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同性恋，真的很恶心。”

孙翔低下头，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。“听到没？我觉得同性恋恶心死了！”

他的手背紧贴着泛着血花的下唇，从周泽楷身边绕了过去。“时间不早了，房间我会打理。回去休息吧队长。”

“不是……”

周泽楷望向对方，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，却被用力甩开。

“今后的训练，还请多指教，队长。晚安。”

抛下了最后一句话，孙翔便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出了自己的寝室。力道大得无法让他有任何的迟疑。

你不是这么想的，孙翔。

是你在一直吸引着我的注意力啊。

是你一开始先看着我，你一开始先……

周泽楷，你哪里来的自信？

周泽楷一怔。他忽然想起……

孙翔讨厌他的微笑，那张“万用的通行证”。

你以为自己抱抱他，帮他铺铺床单就和他亲密无间了？

你和他连朋友都不是。他连看到你笑，都会产生厌恶感。

你们只是从竞争对手，变成了合作伙伴。赛场上的利益，仅此而已。

周泽楷紧紧地握住了他抓住孙翔手臂的那只手。

你以为你周泽楷是谁？

人家表明了态度，同性恋真恶心。

给我清醒一点。你以为自己真能优秀到人见人爱？

有人讨厌你，恶心得不得了。

而且这个人还是……

“孙翔。”

等周泽楷回过神来，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滴落在脚边。

是啊……

我和他不熟，甚至连朋友都不是。我到底在想什么啊，做出那种放肆，现在还傻傻地站在这里哭？

我什么时候，也变得这么蠢了？

——我还想和你继续度过不一样的时光……

       做朋友真的很好，所以，能不能不要讨厌我？

 

孙翔靠在门边，他似乎感觉到周泽楷并未离开。

“对不起。”他将唇贴在门边，轻轻地说，“我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。对不起，周泽楷。”

如果你真的是“恶心的同性恋”，我是说如果……

是我自作多情，才把你想成是同性恋。

也许过不了几年，你就会找一个漂亮的女生，结婚，有了自己的小孩……

而我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，还得不断地不断地送出违心的祝福。

他轻轻撩起了自己侧脸边，那过长的碎发——

十四岁的夏天，碎裂的啤酒瓶划过，鲜血四溢。

“你居然喜欢我？”

帅气的男生将酒瓶砸在地上，而后狠狠地朝他脸上吐了口唾沫。“恶不恶心啊，死基佬！那么多女生喜欢我，我全找一遍也不会找你！”

因为我才是那个，被所有人谩骂的、最恶心的人啊！